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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爱丽丝神

第八章 爱丽丝神

“呼——这酒可真美味啊。”一个裹着白色头巾的士兵坐在酒桶上,手举宽口平底的扎啤杯,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喝酒。

金色的酒液在暖暖的橘光的映衬下,酒体更为通透,色泽更为诱人,犹如金黄色的宝石一般闪耀夺目。

飘溢的酒香在客人高举的酒杯中流连,犹如一根根金丝,将彼此高涨的情绪串联在一起,演奏出一首满载欢乐的撞杯协奏曲。

酒过三巡。微醺间,盘腿坐在酒桶上的士兵主动牵起了话题,他扯着嗓子喊道:“朋友们!魔军撤军了!魔军撤军了!魔军撤军了!”

“哈哈哈哈!”他话音一落,周围立刻爆发出一片放肆的笑声。大家纷纷举起手来,在空中击掌,庆祝重大的胜利。

但如果仅仅是表彰自己,还不足以展现他们的气概,需要有一个反面案例衬托方能突出他们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于是,早已沦为众人笑柄的西部战线又被拿上了酒桌,供大家当助兴的下酒菜。

“我们金色王蛇和西部那群孬种就是不一样!什么自由联盟,不过就是一群胆小鬼!”

“不一样!胆小鬼!哈哈哈哈!”

“我们坚持了抗战,顶住了压力,还把魔军击退了!我们都是BIG BALLS!比那群连一周时间都没坚持下来的快枪手强多了!”

“BIG BALLS!强多了!哈哈哈哈!”像是在反复吟唱歌曲中抓耳的副歌一样,领头的士兵每说一句,下边的人便跟上一句。声音与声音之间仿佛产生了某种共振,使它们如涌起的海浪一般相互叠加,形成一股巨大的波涛。

所有人都是这股浪潮的推手,所有人也都被卷入其中。

“这一定是报应!自由联盟过去一直笑话我们!说我们野蛮,粗鲁,无耻,各种不堪入耳的词都用上了,像脏水一样泼了我们一身!……老天爷终究是讲道理的,平时不积口德,这下遭报应了吧!”

“老天开眼!遭报应了!哈哈哈哈!”

趁着这股兴头,又有人煽风点火道:“我看呐,咱们就该趁现在来个追击战,把那些不知好歹的魔军逼到沙漠里头去!让自由联盟的人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谁才是卑鄙的懦夫!”

“说得对!追击战!搞起来!追击战!”

“让自由联盟那群假惺惺的伪君子看看!什么叫做猛男的战争!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士兵们再次哄堂大笑。

“……总感觉事态和浩然大人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呢。”米莉亚一边用收纳魔法把货架上的东西丢到“异次元口袋”里去,一边透过橱窗看向对面的酒馆。

如果只是一次常规战斗的胜利,应该不至于让那些士兵高兴到开PARTY的程度。从他们彻底放松下来的神情上看,更像是吃了不少败仗后终于赢了一次的样子。

而且米莉亚也依稀听到了西部战线完全崩溃这样的字眼……

“难道事情远比浩然大人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嗯,洗漱用品拿这么多就够了吧?算一下要多少钱。”

米莉亚飞到柜台旁。

她原本还担心会不会吓到店员和客人……毕竟在一般人眼中,她拿走商品的行为完全就是一幅灵异照片:一件件商品慢慢浮到空中,停滞了几秒后又平白无故消失。

要是让小孩子看到这样的景象,说不定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没人也好,省得我又多用几个魔法来阻断视觉。”

米莉亚把写好了金额的勇者券放到柜台上,又找了个重物把它压好,接着便从这家百货商店离开了。

一回到街上,米莉亚就感受到了空气当中的那股炽热,宛若烈酒一般,仅闻上一口就足以令人身体震颤。

还不止是如此——空气中除了酒味,还有汗味和呕吐物的味道,以及从小巷深处飘来的一股隐秘的荷尔蒙气息。

呼吸着这股浓郁的空气,米莉亚感觉自己就像是泡在了酒精里一样,被熏得头昏脑涨。

她最受不了这种气味,仿佛能将理性熔解,烧成灰烬一样。

“呜……还是赶快走吧。”强忍住从腹中涌起的恶心感,米莉亚飞快地逃离了人群密集的街道。

米莉亚飞到高空。经过一段距离的飞行后,她来到了郊外。

与市内沉闷浑浊的空气不同,城外的刚好相反——是如月光般纯净,如沙子般干燥的味道,十分干爽,令人感到心情舒畅。

“呼……被治愈了……”米莉亚扬起头,粉色的长发随风飘扬。此刻她感到自己正在变得透明,风不是从她面庞上吹过,而是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凉意从内部扩散到四肢。

“嗯……哈……”米莉亚发出了舒服的低吟。

空旷的平原上,既没有闹市的喧嚣,也没有轰鸣的炮火声和刀剑的碰撞声,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寂寥。

或许这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

孤独,冷清,宁静。一切的事物都溶解在如水的夜色当中。

既不是充满了虫鸣的原始森林,也不是鱼潜鸟跃的大海,而仅仅是空无一物,晶莹剔透的冰层。

没错,世界本来的样子就是无生命的啊。

自从有了生命,世界就在一步步滑向深渊,走向毁灭。只有将生命彻底抹去,才能拯救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世界。

“你说是吗……我可爱的米莉亚……”

“哎?”

(我,我刚才在想什么?)

米莉亚猛地回过神来,她左顾右盼,方才在耳边响起的女声却已无影无踪了。

“是我太累了……产生幻觉了吗?”米莉亚只记得,她刚才发呆了一会,在注视着虚空的过程中……过程中……

之后的记忆就变得暧昧起来了。

“不要胡思乱想了。”仿佛是在提醒自己,又仿佛是一种警告。米莉亚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事情。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开始用手在空中绘制魔法阵——那是个倒三角的魔法阵。

在它的三个顶点上,分别有几朵花的抽象图腾,按顺时针的顺序来看它们分别是郁金香,非洲菊和水仙。

米莉亚按照魔法阵上固有线条的轮廓,一笔一画将花朵勾勒出来。这个过程只是看似轻松,实际上却需要超乎寻常的集中力和极为庞大的魔力储量才能做到。

如果是让一般的魔法师(魔法lv2以下)来绘制这种魔法阵,估计还没运出几笔就会因魔力不足而昏厥过去。

要发动这种魔法,起码也得需要魔人级别(至少lv4的魔法等级)的魔力才行。

“唔……!”在画到第三朵时,米莉亚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不少汗珠,就连牙齿也都开始打颤,冷汗从后背蹭蹭冒出来,浸湿了她的连衣裙。

“哈……哈……”但米莉亚仍咬牙坚持,她必须要连贯地将魔法阵画出来,中途不能有任何停顿,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

米莉亚最终成功了,三角形的魔法阵在月光下散发出鬼魅的紫光。

此刻的米莉亚看起来就像是得了低血糖的病患,面色苍白,嘴唇也失去血色。她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

仅仅是发动这个魔法,就消耗掉了米莉亚90%以上的魔力。而她之前用的降级魔法和收纳魔法不过才用掉3%而已。

由此可见,这个魔法的燃耗比真是太不经济了,发动一次就得至少需要休息一周才能让体内的魔力量恢复到正常水平。

“真是的……活着和辛苦简直就是同义词嘛……去他娘的。”

米莉亚稍微平复了呼吸后,望向悬在自己头顶上的魔法阵:“显现吧……通往异世界的门扉……伟大的神叫游离于世间的因缘聚集于此……开辟通往乐园的道路……”

随着米莉亚不断念出咒语,魔法阵内部的空间开始渐渐扭曲,原本寂静无声的平原上隐隐响起类似玻璃产生裂痕的声音——咔嚓,咔嚓——一段透明的阶梯由魔法阵的内部伸出来,接着它一级一级往下掉,最后落在了米莉亚跟前。

“真是恶趣味的设计呢……”如果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魔法阵的人,估计会认为这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传送魔法。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

在白色透明阶梯的后面是有着无数暗流,漩涡以及闪电风暴的时空隧道。

那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那些时空乱流当中,轻则会被传送到某个自己陌生的时代,重则会被风暴撕碎身体,灵魂永远只能在时空隧道中徘徊。

尽管如此,米莉亚也不得不前进,这是她的职责所在,是她必须要履行的义务。

“呼……好。”米莉亚拍了拍脸颊,用这种方式为自己打气。虽然这并不是消解恐惧,但至少能让她拥有直面凶险的勇气。

“走吧。”

米莉亚飞入魔法阵之内后,她的存在便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一进到异空间NO.666,就能听到一股涓涓的流水声。

这其实并不奇怪,对于一个温室来说,自循环的水系统是必不可少的。对于一个标准的温室来说,水渠几乎占据了地面20%以上的面积。

爱丽丝的温室也是如此的。

清澈的流水由正门处岔开,它们有时随地势爬升,有时钻入盆栽后面,有时又沿直线奔流……最终在温室正后方的圆柱状雨水收集器处汇合。

温室里光有水还不行,还得有植物。

于是,爱丽丝便在水渠旁装点了不少盆栽,以丰富视觉上的体验。

但只有盆栽的话气势仍稍显不足,所以爱丽丝在盆栽附近又种上了许多高大的灌木。

如此一来,温室里就充满了盎然的绿意,随便向一个角度看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生命气息。

到这里为止,一个温室似乎已经成型了。

但爱丽丝的温室不仅仅是供植物自由生长的温室,还是她居住的场所。因此她的温室不能只有冷静的植物,还得增加一些生动的装饰。

出于这个目的,爱丽丝便在温室中央的空地上摆上桌子,盖上桌布,放上茶壶和蛋糕点心之类,再摆上一个留声机,还要玻璃穹顶下面挂上几个彩色灯具。

这样一布置,温室里的生活气息就立刻彰显了出来。

爱丽丝对自己的温室很满意。

尽管她是至高无上的神使,但她认为自己在漫长的人生当中并没有做出什么值得拿出去炫耀的事。

这间温室便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在他人面前大肆谈论的资本之一。

因为太过热爱自己的杰作,爱丽丝甚至从天界豪华的宫殿中搬出来,将办公地点转移到了温室内。

“呵呵。”爱丽丝在工作之余,都会站在温室中央的高台上将自己创造出来的小天地尽收眼底——早在设计图阶段时她就有了这个打算:把温室中间一块空地夯得高高的,以便观赏温室的全貌。

这天,爱丽丝也在默默欣赏自己的温室,但她在愉悦自身的同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等待着米莉亚的到来。毕竟她可是个大忙人,如果用工作时间来接见米莉亚的话,那可就太没效率了。

“爱丽丝大人,我来晚了……”说曹操曹操到,米莉亚有气无力的声音在爱丽丝身后响起。

“辛苦你了,米莉亚。”爱丽丝转过身去,在高台上俯视着垂下头的粉毛少女。她面带微笑,用一种与朋友调笑的语气说道:“米莉亚,你该早点适应在时空隧道了。毕竟你以后上班要从那里经过的。你也不想每次来见我时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吧?那样可是会影响我对你的评价的哟。”

“是,是……”米莉亚回答道,声音一颤一颤的——尽管她已经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但恐惧依然在她身体里弥漫开来,让她的肌肉变得僵硬无比。

面对王浩然,米莉亚虽然是一副任人欺负的小媳妇模样,但那充其量不过是一种不得已的妥协。如果哪天她感到实在是忍无可忍,她就会悄无声息离开。

但米莉亚对于爱丽丝的感情只有恐惧,冰冷彻骨的恐惧。

“米莉亚,抬起头来。”米莉亚无言照办——接着,一个穿着蓝色包臀连衣裙的金发少女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

那就是有翼者的首领,创世神的代言人:上级神爱丽丝,又称守护者爱丽丝。

仅从外表上来看,爱丽丝神与一般的人类少女并没有什么差别,但在米莉亚这种高等级的人眼中,她的周身却是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荧光。

那是名为“护体神光”的强力结界,如果有人敢轻易接近爱丽丝神,他就会被恐怖的斥力反弹出去。

没有人能接近爱丽丝神,没有人能踏入神的领域。

尽管爱丽丝神有着这么一层结界,但她的表情仍是亲和的友善的。不得不说,爱丽丝神的笑容很迷人,每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水蓝色的眼睛下就会立刻出现两只卧蚕,非常俏皮可爱。

“呵呵,你比三个月以前漂亮了不少呢。现在的你比起以前多了几分烟火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人的味道,充满了诱人的色香。”爱丽丝神笑着说。但米莉亚却无法断言这是夸奖而不是其他什么……

“谢谢爱丽丝大人。”

“不用那么拘谨。”爱丽丝神手一挥,一套小小的桌椅便凭空出现在米莉亚面前。

“请坐——要来点红茶吗?”

“我,我……”

“呵呵。”不等米莉亚说完,爱丽丝神就又一挥手,把一杯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红茶那张迷你餐桌上。

“……”看来,米莉亚是没有拒绝这个选项的。

“那么,来简单汇报一下你的工作情况吧,米莉亚。”

“是。”

米莉亚放下茶杯,露出了难得的严肃表情——那是她在王浩然面前绝不会有的表情。

“个体编号NO.932278909,个体名王浩然,经过为时三个月的高强度刷级后,他的等级由原来的100级提高到了450级。这个成长率就算是放在人类全部的历史长度上来看都是首屈一指的。”

“目前王浩然并没有介入到人类和魔族之间的斗争中去的想法,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也是个未知数。不过就我的观察来看,他应该还是会选择去升级。”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虽然那只是我的直觉——名为王浩然的人类个体时不时会产生一种焦虑的情绪,他似乎是有一个不得不尽快完成的目标。正是为了实现那个目标,对什么事情几乎都是三分钟热度的他才坚持在地下迷宫刷了三个月的级。”

“是吗。”爱丽丝神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接下来就是他的一些个人资料,爱丽丝大人,您……”

“拿出来看看。”

米莉亚对自己使用了一个魔法,她的眼神随即变得涣散起来,好像是被夺舍了似的,嘴巴里不断发出不属于她的声音。

“——申请权限——访问个体编号NO.932278909的信息——观察者NO.33的申请已收到——滴滴——申请通过。”

接着,王浩然的完整信息便出现在了爱丽丝神的面前。

姓名:王浩然

种族:人类

等级:450/???

技能:

勇者突击EX(熟练度MAX/???):对敌人造成基于自身等级200%的伤害,无视属性和防御,必定暴击;

勇者飞踢EX(熟练度MAX/???):对敌人造成基于自身等级250%的伤害,无视属性和防御,必定命中;

界限解放SS(SPECIAL SKILL):永久解放被种族固有限制锁定的等级上限。

特技:

剑lv5,近身战斗lv4,性技lv4,强运lv5,BLANCE BREAKER(SPECIAL)

“呼呼,真是厉害呀。”看到王浩然的状态栏后,爱丽丝神发出一声感叹。

“明明只是一个人类,却有拥有足以和魔人比肩的力量,以及和魔王相近的潜力……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创世神大人才搞出了这个一个BUG呢。”

“虽说我作为神使,对这样的BUG是不能坐视不理的,但……”爱丽丝将王浩然的状态栏抹去,笑道:“就我个人来说,却对他能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很感兴趣呢。”

于是爱丽丝神做出了决定:她要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让其他人知道。

“米莉亚,你可以醒来了。”爱丽丝打了个响指。

“啊……爱丽丝……大人?”米莉亚的眼睛逐渐恢复了高光,但她似乎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想支起身子,结果却一个踉跄倒在了桌上。

“真是的,我都说了不用那么拘谨的,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

“是,是……”

爱丽丝转过身去,望着玻璃穹顶上的星空,说道:“米莉亚,今后你的工作依然是监视王浩然先生——不过你要记住,你的工作内容只有观察和监视,不管什么情况下——哪怕世界要毁灭了你都不能影响他的选择。他要做什么你都必须无条件配合。知道了吗?”

“……明白。米莉亚艰难地应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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